桃樂

当我路过门廊时 02 （哈德）

第二章

【三年前】

伴随着除夕的倒数，新年的焰火点亮了霍格莫德村的上空，巫师们的笑语混合糖霜的甜味，从每座小酒馆飘出来。街上的孩子开始打雪战，一不小心就将雪球砸在街边店铺的玻璃窗上。店内暖融融的热度很快将那些调皮的雪迹融化。

此时格兰芬多三人组正坐在三把扫帚酒吧角落的小圆桌，桌边炉子烧得亮堂堂的，上面温着大罐黄油啤酒。Rosmerta夫人来回穿梭于圆桌之间，手里一次性拿着数量惊人的玻璃杯，从炉子上将啤酒舀出来再装满杯子。

“噢很抱歉，亲爱的，坐在这里是不是太挤了？真希望我还能给你们找到更私密的座位。”她一边将第五杯酒装满，一边向Harry他们挤眼睛，“做大英雄有时候也挺麻烦的，对不？”

“这儿就很好了，谢谢您。”Hermione礼貌地道谢，她今天化了妆，头发编成辫子盘起来，看起来非常迷人。Harry注意到Ron一直盯着她眼皮上那点闪闪的眼影粉看。

“兄弟你眼珠子要掉出来了。”

Ron回过神来，不好意思地脸红了，“我是在想她的眼睛怎么一闪一闪的。”

Hermione被逗得几乎要放声大笑，但考虑到会引人注意，她咬着牙忍下来，使劲捶着Ron的大腿。Ron有些吃痛，但脸上的表情明显是个沉浸于恋爱中的幸福男人。

店内的空气又暖又甜，这令Harry觉得全身心包括眼镜都被浸泡在一潭糖浆里面。

“你们俩能不能稍微收敛一下？”他向腻歪的两人打趣，回应他的只有Ron哧哧的笑声。这时一直沉浸在与男友桌下牵手的Hermione突然鬼祟地压低声音：

“嘿，你看吧台那边的是谁？”

三人将视线直直投向吧台，在穿肥大夹克的胡子男巫旁边，是一个淡金发年轻人，他的长袍一看就是高档货，在酒吧灯火下仍有漂亮光泽，因为有大胡子男巫的衬托，整个人看起来瘦条条的。

“梅林在上，他怎么会在……啊疼！”Hermione适时地在Ron大腿上掐了一把，以免他惊动其他人。

“上吧Harry，去搭个讪。”迷人的小女巫向救世主男孩挤了挤眼。

直到多年之后，Harry仍不理解当时Hermione为什么会让他去搭讪，而不是问好。也许是她被热气和酒精冲昏了头脑，也许她只是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用词，也许是聪慧如她早已窥见了一点男孩之间的秘密，但梅林保佑，这都不能解释为何Harry自己会对这暧昧的小指令全盘照收。他几乎是不假思索，毫不犹豫地立即从狭窄的桌椅间站起身，向吧台走去。

Draco面前放着已经喝空的岩石杯，他敲了敲杯子，Rosmerta夫人便重新给他满上火焰威士忌，他皱着眉喝掉一半。这让在小圆桌那边灌了一晚上黄油啤酒的Harry脸红起来。

“一个人吗？”Harry厚着脸皮挤进胡子男巫与Draco间的缝隙。

Draco用看变异蒲绒绒的眼神看了Harry一眼，把酒一口干完，对他的话不加理会。

“咳咳，好久不见了。”Harry自顾自地坐在Draco旁边的高脚椅上，胡子男巫已经很识时务的走开了。这是个很暧昧的距离，他一侧头就可以看到Draco光洁的脖子，一丝雪松的香气不时萦绕在鼻尖。他几乎可以想象这个小贵族出门时如何精心地给自己洒上香水，香气常年沾染在衣物与肌肤上，像是擦不去的烙印。

“你为什么不坐回去？”过了半晌，Draco终于出声打破尴尬的沉默，他酒喝多了，声音有点沙哑。而得到回应的Harry心里小小地高兴起来，他低低地趴在吧台上，半仰起头看Draco。

“Hermione和Ron需要一点空间，我待在那边挺尴尬的。”装出一点落寞的语气。

“那你就非得到我这边来吗？”

“那没办法，在这里我只认识你一个。”

“你就不能一个人静静呆着？”
“这怎么行？”Harry眨眨眼，“这可是新年啊。”

Draco皱着眉，指尖在空酒杯的杯沿上一圈圈地转，Potter是喝醉吗？突然就摆出一副讨好的样子来了，跟那些酒吧里死缠烂打的单身男人一样。但他又表现得那么乖巧，乱蓬蓬的黑发脑袋耷拉在桌子上，仿佛真的只是来交个朋友。还有他那双眼睛，那双该死的，漂亮得不像真的，绿眼睛。

“我请你喝一杯吧！”不等Draco答应，Harry就给他叫了一杯新酒，并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喝下去。而他自己则一直浅酌着那杯黄油啤酒。

这可真是新奇。在Draco Malfoy过去的人生中，还没有人以这种方式请他喝过酒，而且这个人还是救世主男孩。一种怪异的紧张感开始在胃部蔓延，Draco直视Potter真诚的绿眼睛，等到确定他的眼神里真的不包含戏谑与敌意之后，拿起酒杯喝了一口。

火辣的酒液几乎马上与胃部的紧绷发生化学反应，这酒可比火焰威士忌烈多了，呛辣的酒气被咽下去之后，慢慢在腹内烧成一团，某种奇妙的，不可言说的感觉蔓生起来。Draco缓了下，又把剩下的也灌下去，这下他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，火焰窜到喉咙，而在离他鼻尖三十公分处Potter正醉眼迷离地盯着他的脸。

哈，豁出去了。Draco揉了揉脸颊，又再叫了一杯。

我作为一个格兰芬多可真有心计诶！此时被认为已经“醉眼迷离”实际清醒得可以考NEWTs的眼镜傲罗突然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小计策不好意思起来，哎呀呀，是不是有点肮脏啊，这样会不会不太好？尤其当喝茫的Draco摇头晃脑开始将两人的黑历史从一年级开始数起的时候。

“你你，拽死了你！我嗝，我跟你握手你居然敢拒绝……”

“在禁林的时候你踩我袍子……我都没让你赔，我好大方的……”

“你还放蛇咬我！卑鄙下流！”

……

当他细数到在有求必应屋里那场大火，臭Potter还算个好人的时候，Harry终于制止了他的喋喋不休。

“你怎么什么都记得？”他好奇。

Draco扬起高傲的头颅：“我当然记得。”

听到这里，Harry终于忍不住拍掌大笑起来，笑了两声之后发现酒吧里的人都看过来了，连忙把脸埋到臂弯里去。在他看来Draco不是什么坏人，或者说当个坏人还不够格，他自大，傲慢，纯血主义，懦弱，爱霸凌，坏毛病一堆，但这些加起来也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富二代。战争中Draco没有立刻指认自己，Narcissa最后也欺骗了Voldemort，可以说对自己有救命之恩。自己之于Draco Malfoy甚至不存在原不原谅的问题了。战争的残酷让他珍惜任何还没有被损毁的东西，现在，他乐得去宠这个还保有些娇蛮的同龄人，甚至觉得读书时令人厌恶的颐指气使也变得可爱起来。

他掏出零钱付了账，连招呼都来不及跟那边的小情侣打，就拖着Draco出门醒酒。

街道上已经是一片白茫茫的天地，雪又下了一次，刚铺满地面，还没有被踩硬，一塌下去就没过脚面。Harry手忙脚乱地给两人的鞋子施防湿防滑咒，一边强行给喝high状态的Draco围上围巾。幸好街上没什么人，不然可太丢脸了。

“你们这些酒品不好的人可烦了！”Harry几次强行忍住给Draco施昏迷咒的冲动，这家伙看着不怎么厉害，其实灵活得像一条雪貂，刺溜一下就从Harry身边逃出去了，挨家挨户敲门，自己练过擒拿术的都抓不住他。

才刚看住他一秒，他又哒哒哒地往前方跑去，一串脚印一路延伸到尖叫棚屋前的雪堆，以幼儿园小朋友的姿态乖乖地呆在雪堆前等家长过来，等家长一来到雪堆前，他便啪地一下往雪堆上跳，并以一个很微妙的姿势站稳了。

“Malfoy你看看你，就像一头舔了疯狂素的麋鹿，我真应该问Hermione借个照相机把你拍下来！明天就发到预言家日报的娱乐版去！”

“我家可以把版面撤了然后换成你的丑照！”

“你可真是个自大的小混蛋。”

Harry对骂了几句就无奈了，酒精除了让这混蛋的智商降了几十以外，完全没有抹杀他自以为是的个性。现在完全不能指望通过语言劝他从那个雪堆上下来，Harry开始盘算着“Draco飞来”这个咒的实用性。而某人则趾高气昂地站在雪堆上，仿佛粘在他头发上的雪花是新皇登基的冠冕。

过了大概五分钟，风夹着雪粒刮了起来，Harry都觉得有点冷了，他最后一次好言相劝。

“下来吧。”

Draco低着头，傲慢地看他。

“你不下来我可要走了。”

一小段沉默之后，雪堆上的人缓缓伸出手臂，掌心朝上。

【拽死了你，我跟你握手你居然拒绝……】

是这样吗？Harry有些诧异，面对这种重新开始的信号，他犹豫了一下，没有伸出手。

雪粒砸在Draco手掌上，慢慢融化了，掌心在风中被冻得发红。但却迟迟没有收回去。Harry放在口袋里的手却热了起来，手心紧张得出汗，他紧紧盯着Draco的脸，那傲慢的眼神逐渐变了，先是眼帘垂下的失望，然后是一丝恼火和委屈，最后是面无表情。那只手一抖，像要收回去。

尖叫棚屋离森林很近，除了风声，一切都听不真切。但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Harry脑中回响。

“抓紧他。”

风忽然大了，雪堆上的人被吹得摇摇晃晃，几乎要从上面倒下来。

来不及多想，一瞬间，Harry紧紧握住他，把他从雪堆上拉下来，顺势撞在怀里。Draco的手很冰，关节都冻硬了，手指交缠在一起，用了点力气还是分不开，索性就这样一直握着。

”你冻坏了，是不是？”

Harry用另一只手将Draco圈在怀里，鼻尖雪松的香气变得馥郁。

这是他们第一个正式的拥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