桃樂

木恐龙（三）伏地魔X原创男性角色

三

那个男人开始频繁地在汤姆的住宅里出入，被收走了魔杖的他像个哑炮一样活着。男人习惯了美国人轻松随意的风格，在宅子里不穿袍子，只穿半旧的衬衣毛衣，长裤盖过脚面，底下是一双厚厚的室内袜或软拖。一开始，来宅子汇报的食死徒总向他投来或奇异，或鄙夷的目光，男人则腼腆地向他们问好，他没事干，又不想显得自己像个闲人，便天天系着围裙，拿着鸡毛掸子清扫房子里并不存在的灰尘，他也会热心地告诉大家汤姆现在有没有空，还得等多久，然后忙前忙后地给等待的人上茶，渐渐地大家也就习惯了男人家丁般的存在。

偶尔还会有好事者调笑几句：“你怎么不问问你儿子做什么工作的？”

男人挠头：“问多了要不高兴。”

“那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？”

“你们是他的同事。”

听话者无不捧腹。而男人怪不好意思地赔笑，两个衣袖摩擦出毛球，他发现之后就一点一点地揪下来。这样的习惯在他紧张时更甚，两个袖口被揪成又松又长的毛口袋，遮住大半手背，显得他更加畏缩。

“你们去跟他谈工作，顺便帮我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，好不好？”男人跟食死徒们稍微面熟一些后，提出了请求。

“你是他爸，你怎么不自己去问？”

“你们跟他更熟，拜托了。”男人殷勤地给大家倒茶，得到答应之后，又不住地点头，“拜托了拜托了。”

他开心地感谢了一圈，再站在大门口把大家送走，回客厅一抬头，看见汤姆正在楼梯上俯视他。眼神严厉，甚至带着点嫌弃。男人被目光刺到，脖子一缩，但马上换上笑容向他摆摆手。

汤姆极尽所能将冷漠表现在眼睛里，他知道男人每天在外面充当门童和家丁，这倒没什么，本来男人的长相就够刺激他的了，一旦让他看见那张与自己极其相似的脸在给大家赔笑，他就觉得升起一把无名火。这倒不是什么哀其不幸怒其不争，只是单纯的，觉得讨厌。

排除掉男人假冒父亲，是个间谍的嫌疑，他在这里其实也没做错什么，发挥着几乎没什么用的力量，做一些家务和园艺。但就是很讨厌。明明很讨厌，汤姆却不想把他赶走。

又烦他，又想看看他还会做什么。

汤姆认为自己这样算是找到一种消遣。男人极力讨好他，他就算心里觉得还行，表面上也不置可否，或者表现出反感的态度。但刚才男人在一群食死徒中那种自以为跟大家很熟的，沾沾自喜的嘴脸，让汤姆打从心里觉得懊恼。尽管他也不明白这种懊恼源自于哪里。他下楼径直去了厨房，自动忽略男人的招呼。

汤姆住的地方并非豪华的大庄园，他既不招待客人留宿，又没什么娱乐活动，觉得留着一大间空房子非常没必要。他目前的寓所是带花园的乡村别墅，有着与黑魔王印象完全不相符的温馨风格。不过汤姆没有功夫在住宅上花心思，选择这个地方只是出于安全考虑。别墅方圆四公里都有古老的魔咒保护，甚至比赤胆忠心咒更稳妥。能进入宅子的食死徒，都属于他的亲信。

而现在，厨房外餐厅的厚窗帘被拉开系好，只留里面一层纱帘，整个室内是前所未有的阳光充沛。而餐桌上居然摆着一瓶百合花。

毫无疑问是那个男人放的。

男人不仅会布置家居，给火炉扫灰换柴，花大量的时间手叠衣物，还会负责做每天的早餐。除了不能使用魔法之外，他简直就是一只家养小精灵。

事实上，自从男人来了之后，汤姆的家养小精灵就一度进入半失业状态。为此他甚至哐哐撞墙搞得汤姆差点丢过去一个死咒。

“你不用把他当主人，他跟你的地位差不多。”汤姆对小精灵如是吩咐。男人没有为这句话不高兴，反而开始提意见，认为英国巫师对待家养小精灵的态度太过残暴，并没有给他们应有的权利。

“在美国，大部分家养小精灵是自由的。”男人难得硬气地振振有词，“我们应该解除这种奴役关系，改为雇佣关系。”

“好。”汤姆把小精灵召来，一脸假笑地问他想不想解除关系。小精灵两只大耳朵因为摇头摇出一阵小旋风。

“你看吧。爸。”汤姆虚伪地耸耸肩。他只有在揶揄或者羞辱男人的时候才会叫他爸爸，语气恰到好处地透露出一种轻蔑。可男人即使听出来了，还是会欢喜地笑一笑，好像汤姆愿意叫他爸爸有多不得了一样。

“这个问题我们押后讨论。吃饭吃饭。”男人乐呵呵地往汤姆的盘子里添茄汁煮豆。

为了掌握厨房的使用权，男人花了不少时间软磨硬泡，他给出的理由是“想像一个父亲一样给孩子做饭”。为了防止男人在食物里做什么手脚，他经手的任何东西，汤姆都会让小精灵先试毒，如此见外的做法也没有让男人不满。他只会在小精灵吃完后问好吃吗，会不会有点淡。

不过男人做的饭是好吃的。

这也许是他在外漂泊多年的修炼成果。汤姆虽然对于三餐态度敷衍，在心里也默默认可他的手艺，也就由着他“像个父亲一样”给自己做饭了。

现在男人也笑嘻嘻地跟来厨房问：

“晚饭想吃什么？”

汤姆靠在料理台边喝水，不搭理他。男人便继续厚着脸皮问要吃什么，吃意大利肉丸好不好，或者菠菜蛋派，他积极地翻着食物保鲜柜，仿佛是堵软墙，别人的恶意打在身上，连声响都没有就通通被吸收了。

汤姆烦躁得很，忍不住打断他：

“我很忙你自己吃！”

话一出口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表现得像个叛逆期青少年一样，这使得男人更像他父亲了。男人接下来的反应也确实很“父亲”，他先是一愣，然后紧张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，蹦出来一句：

“忙也不能不吃晚饭呀……”

男人尝试摆出父亲严肃的态度，但他讲话毫无气焰，甚至有点搞笑，汤姆刚才还焦躁不已的情绪生生被扭成了无可奈何，自己所谓的“父亲”真是窝囊，就这么一个窝囊废，居然被派来扮演黑魔王的父亲，整件事情不但带着阴谋论，简直有点喜剧色彩。

料理台那头的男人还试图教育汤姆不吃晚饭的害处，而汤姆听够了无用的唠叨，一个咒语过去让男人闭了嘴，淡定回房。那男人被儿子施了噤声咒，说不出话，可谓尊严扫地，憋屈得耳朵都红了，转过身拖了一个大锅，哐当一下撂在灶台上，仿佛自己出不了声，在别的地方也要小小地发泄下。

果然，没过一会儿，汤姆就在楼上听到厨房里锅碗瓢盆叮叮当当了个震天响。他按捺不住好奇心，下楼一看，男人正挥舞着锅铲将一颗洋葱炒得妻离子散，另一口灶上的番茄酱汁熬得好像刚放的血，火上的功夫准备停当之后，他转而到料理台气势汹汹地对付肉末，一翻二揉三摔，做几颗肉丸也做得威震八方。

难得男人温温吞吞的态度有了反弹，汤姆倚着厨房门看“父亲”做饭看得津津有味，暗自感叹男人真是个好消遣。偶尔男人会从繁杂的工序中抬起头，不满地瞪“儿子”一眼，也许是两人长得太相似，汤姆竟然从那一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。男人平时窝囊瑟缩，少有凶狠的表情，所以看着跟汤姆还是有差别，现在偶尔露出丁点戾气，两个人竟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。

不仅如此，两人平时的一些生活习惯也相同，这也是汤姆能容忍男人住在这间屋子里的原因。

在外人看来，他们就是一对真正的父子。

汤姆皱了皱眉，心里闪过一丝异样。